无论是作为演员出演曾经的类国民短片连续剧丝男士,还是成为导演之后给出煎饼侠这样的大制作。
在观影前我很难去想象究竟是什么力量,驱使他去完成这样一部看似略带温暖却又蔓延着伤感的影片。
一个中坚力量也都已年逾花甲大家族,在新生代小辈大鹏的撮合下,奔赴这个对他们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乡”:柞树村。
大鹏为了记录这段美好的时间,请来了自己的电影制作班子,而老母亲患病去世的意外,却使得事情逐渐偏离最初的设想。
中间衔接部分则使用了一个打破第四面墙的方式,从中国电影资料馆的银幕上转移到了短片《吉祥》的展映现场。
影片是从戏里到戏外,台前到幕后的转移,我们在这个以第三者角度讲述的故事里,看到了一个农村家庭因过年前夕的不幸事件而发生分歧的过程。
事实上,这与内核的表达正好相反:它其实是从旁观到亲历,从外界走入内心的过程。
在《吉祥》里,我们正真看到东北漫山大雪中坚难行走的王吉祥,听到“一二四五, 文武香贵”的碎碎念。
审视着这个家族从共同为老母亲的病情而忧虑,到因抚养王吉祥而分崩离析的转变,可能像往常上班路上刷着手机看见其他人的悲惨身世一样为之扼腕叹息。
而镜头一转,《如意》穿插着对大鹏进行拍摄,他的一举一动和微表情,那些在镜头前尽力掩饰的无奈和悲痛,那些开始了就无法停止的工作。
电影实际已模糊了戏里和戏外的边界,银幕上的大鹏俨然如同我们自己的镜像,有过经历的人也一定会因此发生强烈的共情:
它不是嚎啕大哭,不是怨天尤人,在亲属和朋友面前有所保留隐忍,不使情绪完全外露才是最真实的状态。
或许看过影片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既然大鹏拍了自己家里的真事,那么王吉祥现在的情况如何?
这一点在1月24日的映后中大鹏也给出了解答:后来由几个家庭轮流照顾,而且大鹏还在前几天和亲人们进行了视频。
年夜饭那场戏拍的特别好,一桌非专业演员却特别自然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传统家庭在饭桌上面对类似困境时的情景。
那是从和气融融的团圆氛围中逐渐杀出的一丝冷气,从酒杯里洒出来让每一个人因此而上头,“急头白脸”地在一瞬间搬出了多年来郁结心中的不满和愤懑。
抚养王吉祥只是一个引子,进而讨论到了经济问题,直到后面上升到老二是否有资格直接继承老太太的房产,这顿饭就完完全全变了味。
但这一切又是在“树倒猢狲散”的语境之下各家早有预谋的自然流露,特别的真实。
典型中国家庭最重的家族血缘在老人离去后只剩姓氏,现实的压力其实比疾病更冷酷。
他真的傻吗?记忆极差且无法正常交流,衣食住行需要他人照顾;但他又没有被医学认定为精神病人,在老太太离去时同样眼含热泪。
“文武香贵”如同一个偈子,老太太去世之后的王吉祥成为了一个累赘,在老二和二嫂的言语之中我们分明地听到了他们的不耐烦与对他的排挤。
但他却又有着一种孩童般的天真,一天几包烟或许仅仅是为了麻痹自己,在《吉祥》短片结束的那个大雪中抽烟行走的长镜头里,虽精神痴傻却最不受世俗所困。
我分明看到了一种孤独背后隐藏的遗世独立之态:雪中行走的王吉祥孑然一身又坦坦荡荡,他才是活得最明白的那一个。
映后大鹏说,这场戏本来是在拍摄煎饼侠时,等待那个巨型吉他雕像建成之前他的一个突发奇想:
多年未回家看姥姥了,她是怎么样度过春节的呢?我们一个大家族一起度过春节那会是怎样一种美好呢?
但一切就像是天注定般,给了这个镜头打开的机会,却没有让它在原本计划的地方停止。
一边悲伤地向前爬,一边想着这里还有一个自己的剧组,他们会拍出什么样的东西,这一点特别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试想,在向他最亲密的家人告别的最后时刻,无法完全沉浸在这些古老却引人虔诚的仪式中,也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没有完整地获得与亲人告别的过程,那将是永远的遗憾。
影片最后2008年姥姥身着红毛衣拉开门指着吉祥如意贴纸的时刻,让我不寒而栗。
生活中处处皆有天意,无论是曾经的巧合还是无法逃避的结果,不给未来的自己留遗憾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疫情过后,常回家看看才是亲情中不变的真谛,也是我们最能抛弃物质拥抱纯真自我的机会。
然而讽刺的是,真实的王庆丽和刘陆在银幕上的对比如同一个戏中戏,更加引人深思。
我们能了解到王庆丽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在异乡打工且要拉扯孩子,生活颇有难处,但这似乎并不能成为一个充分的理由。
影片里那个刘陆因入戏太深不能自己,而真王庆丽就坐在旁边玩手机的镜头令我记忆犹新。
我们无法根据电影给出的只言片语就断定庆丽有着怎样的对与错,只能从这看似矛盾实则“合理”的事实中隐约窥见我们自己的样子:
在新时代的冲刷下,逐渐淡去了刻在灵魂里的亲情与痛感,选择另外一种波澜不惊的方式和态度过这一生,甚至有可能活成了王吉祥的样子?
如同我们正真看到的这个迥然不同的大鹏一样,而他或许正在作为先知把遥远未来所隐藏的天意,拍给现在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