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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24-03-27 17:41:15 来源:苗木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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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路旁,栽了几排马尾松;人行其间,松风阵阵。我,好久没去那片山林了。你们或他们呢,或许也是吧?

  冥冥中,大略只要在逢年和过节时,咱们才得闲与斯人隔空对谈。这种对谈是睹物思人,也是瞬间泪目,当你看到那栋楼、那条路、那棵树,乃至是山沟吹来的幽风,偶有足以穿林打叶的狗吠声传来,都似在静静唤你的姓名:伢儿啊,你回来哒。

  我在林中行走时,忽然刷到了一个视频,淡淡几句话,却引人泪崩,旁白是这样说的:又来上坟了,早年带着我上坟的人,现在却只能等着我给他上坟,仍是这条小路,最初我爷爷背着我,现在我爸背着我儿子,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背着我孙子,踏上这条传承之路……跋涉之人变了又变,林中之墓也越埋越多,有人常问,成婚生子、传宗接代的含义安在?或许这便是这里边一种吧。当然,每年上坟的都总会闹些乌龙,就总有那么一群人,在满树林的处处找祖先,你说他不孝吧,他满山遍野的找祖先;你说他孝吧,他要满山遍野才能够找到祖先,嘿,哎,人生不就如此嘛,一代哺育一代,一代传承一代,一代又忘掉一代,代代如此,生生不息……

  车子,弯曲停在了华容县章华镇某个农家小院。下车,目之所及,沟坑里,水已慢涨;芦苇芽已冲得老高,而唯一莲叶不见踪影。沤烂发黑的革新草与萎凋的茭瓜叶,枯槁的南瓜藤或丝瓜藤,与塘边三两株梨花和桃花交相衬托。

  一到华容,悲从中来。阿姨过世前,我刚从报馆离任,和大学同学一同创业开店,为了习得一门手工,在县城下面的一家酱卤店学做卤菜。三个月学成回长,咱们测验着手配料包、开卤锅、卤鸭子,小店刚刚起步,咱们天真地认为,人生会从此改写,作业走上巅峰。

  其时,正在求医问药的阿姨,每次来长沙,都会来店里看望咱们这些后生伢子,看见咱们瘦得跟“麻杆”相同,她不由得泣泪交集,心里想的大概是:你们这些伢儿,真的是不听话,不晓得困难辛苦,屋里人节衣缩食送你们读大学,成果你们抛弃好端端的作业,一言不合就辞去职务开店,活害!但是,我的阿姨一回身,就挽起袖子帮咱们洗碗扫地。

  直到某一天,接到那通哀痛的电话,我从三郎堰坐中巴到华容湘运汽车站,再转公交到亲人团聚之地时,路程中恍恍惚惚,竟一度坐反了方向……

  华容县城,从此成了我的哀痛之地,容易而不敢去碰触。以至于每次从长沙返乡,我和老表都是直奔塔市驿,直抵江州墟场。阿姨的独子、我的另一个老表,亦把哀痛深藏“天南地北”,在海南作业并久居,回来的日子很少。咱们的苦衷或伤悲,一定是相通的。

  这次节前返乡,是为办一桩小事而被逼夜宿华容。晚上,咱们找了一家名为“老家塔市”的小馆,点的是华容菜,比方蒸草鱼块、鳝丝火锅、炸藕丸子、蒸豆腐丸子、炸整辣椒、酱豆豉烧大蒜梗、荤素卤菜拼盘;约的是华容人,朋友或恩师,他们在县城的各个部门打拼,既有土生土长的华容“老班子”,也有落地生根的“新华容人”,席间,既有久不谋面的责怪,也有久别重逢的欢喜。下次回华容,我呢,总算找到一些新的理由与托言了。

  夜深了,我围着华容城市广场疾步走,间或在周边的冷巷穿行。和长沙的巷道不同,华容的巷道几乎是相通的,从这头到那头,路程弯曲弯曲,最终却又能意外抵达结尾;而长沙的冷巷多为死胡同,假如您是个执着的钻牛角尖的且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家,那么我无妨劝下您: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的老家,有两个。一个是生我父亲的小村庄,华容县东山镇红烈村(现明碧山村)。一个是哺育我长大的小村庄,华容县东山镇长江村。

  父亲年幼时,家中有弟兄七个,老一辈无认为继,将其过继到邻村的熊姓族员家中当嗣子,年少即颇受苦难。在对我的棍棒教育中,父亲却不失温顺:要常回家看看,有空多陪陪老人家。

  年岁痴长,青山多冢。每年回乡祭祖,咱们都是以宗族方式进行,即咱们依照户头团体出资,托付某个了解家里情何况热心的“没出五服”(高祖父﹑曾祖父﹑祖父﹑父亲﹑本身五代)的族员,购买纸钱、香烛、鞭炮、花插等,祭祖结束后,咱们在一同围炉聚餐,回忆故人,年年如此。

  朝晨,下了一点毛毛雨,或许是祖先的庇佑。早年的这样一个时间段,许多“马大哈”为了祭拜祖先,一个不小心就把禁山烧得青烟直冒。此情此景,假使祖先们泉下有知,只怕会哭笑不得:化生子,这下真的把祖坟搞得冒青烟哒……

  从哥哥家动身,一行十余人分工合作,有人搬鞭炮,有人探路。眼前,是众多的沉塌湖,身边是野生樟树、刺树、柞树、茶树、栗树,以及许多未名的杂木或浆果,他们以惊人的生命力,向山中掩盖,远看葱葱郁郁,近探却无从下脚。咱们穿行在竹林间,一茬茬重新土中冒出的笋尖,向阳处占尽天时地利的楠竹笋,长起有一人多高,笋自有它的成长姿势,咱们都无暇关怀。清明,咱们只关怀故人。

  咱们这一脉人,本籍从江西南昌迁徙到华容小墨山,再弯曲至沉塌湖边,前后不超八百年。依照“周孔孟绍升,平宗德启兰。慈仁锡庭光,永名登治安。齐家惟孝友,传后在忠良。大振承先志,文华百世昌”的熊氏派目来看,一代代祖先都曾在这里耕耘、成长,然后荣归故里,与泥土为伴。

  咱们脚下的山脉,数百年前都各有其名,或曰熊家门,或曰幺姑坟山,也有比如汪界、徐界、吕界,等等。但是,早年如灯盏,人走如灯灭,山上笋尖脆嫩,无人来挖去食;山下良田再美,无人开垦栽培。讲的再多,无人去做,那又有什么含义呢?所以,知足常乐吧,任何一个人都是前史,每个人也都是过往。爱惜的,唯有当下和眼前。

  《岁时百问》中写道:“万物成长此刻,皆清洁而洁白。故谓之清明。”我想,清明祭祖的含义,不是为了铭记或忘掉,更不是为了良田与竹林……